人间何处问多情 chap.3 【蔺靖】
我与 @柳逐卿 一同开的文。
预警：画风会不同。
请猜猜两个幼稚鬼到底谁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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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一旦不说话，萧景琰就变成了一个闷葫芦，独自俯身在那里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了一丝微妙的诡异。
高湛一如既往定心定神地站在一旁随侍，那双精明而又老谋深算的眼在自己侍奉的君主，与这位“来历不明”的蔺先生身上游走数次，心中虽有多番揣度，却还是遏在唇齿，没曾言语。
曾不料想，蔺晨这样一个耐不住的话匣子，今日竟也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一字不说，还不曾上房揭瓦，调戏宫女，偷吃御膳房的点心。萧景琰一面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一些不痛不痒的奏折，那双眼却不止一次地瞥向蔺晨的方向，只不过蔺少阁主恍若未觉，并没有与萧景琰对视上一刻。
蔺晨何等人物，如何不知道萧景琰在看他，只不过如今他还就是耐得住性子，一边翻翻手边的萧景琰看完敲玺的奏折，一边在拿起茶盏饮上一口。只是他偏生就是不言语，甚至连赞赏这茶叶味道如何的话都不肯吝啬。
二人这一来一去的，高湛也亲自上前为茶添了好几趟水了，就是没见说一声的。恐怕此时的议事殿若是飞进一只小虫，怕是那嗡嗡的声音都会变作格外扰耳的噪音。
终于蔺晨有了些许行动，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又饮下了一口热茶，茶香清冽滚动在他的舌尖，微微滚热的触感从喉管滑落，刚刚烫口的温度与刚刚芳香的茶叶完美契合，蔺晨不得不打心眼里觉着，这皇宫的东西到底是不同凡响，改日自己一定要怼那萧景琰送自己几斤茶叶的。
于是他往身上掏了掏，掏出一个金色的小纸包，小巧玲珑的，上头还描画着一幅仕女图。萧景琰又跟着瞥了一眼，他识得蔺晨手里那个小纸包，还是金陵城里屈指一数的点心铺子的包装，那家铺子是独独愿意在包装上描画仕女图的，因此才格外引人注意。
蔺晨慢悠悠地拆开了纸包，露出里头一片金灿灿香喷喷的点心。
别说，萧景琰还就识得这点心，那家铺子每日特供限量的芙蓉金乳酥，每每都有人排长队只为品尝到这其中滋味，若是去的晚了，恐怕连半点点心渣子也没剩下了。
然而，萧景琰当时做皇子的时候，也曾去排过队伍，只是初来乍到，去的晚了，等临了他，他就看着自己前边的人买走了最后两个金乳酥，那老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只说客人下次来早点吧。
只是这以后，萧景琰并没有再去排过队，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是抢不到的。
殊不知，这许多时日之后，蔺晨竟然能够买到已多半成了萧景琰内心中不可触碰的执念的芙蓉金乳酥。
金色酥脆的表皮，一粒粒细小圆润的芝麻，落在纸上的一点点柔嫩而透明的内皮，做成翘起盛放的芙蓉花模样，中心却层层叠叠宛若含苞的菡萏，露出里头隐隐约约的金黄色的内馅…饶是萧景琰将目光一直放在面前奏折侃侃而谈的文字上，也控制不住自己飘移出去的目光。
蔺晨伸指捻起一小块金乳酥，零零碎碎地从他的指尖落下些微渣子，轻微的声音在无声的议事殿里早已成了最彻底的响动，如何不吸引萧景琰的眼光？
自下朝而来他便忙碌不堪，肚子空空就只喝了这么一口酽茶，实在是觉得胃中难受。而那蔺晨就好像故意一样，捻着那块金乳酥就是不吃，一会儿放在鼻间嗅其香气，一会儿又无声地啧啧赞叹。当萧景琰的目光梭巡出去的时候，他又好像根本没曾在意到自己。
将一切目睹收纳在眼底的高湛悄悄以衣袖掩了口，笑了起来。
萧景琰忽然重重地拍下了手中的奏折，坚硬的书面敲在红木的桌案上掷地有声，连那架在笔架上的笔杆都细细摇动了些许。萧景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好、好，蔺晨你有种，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萧景琰不怕这个。
“……蔺先生，是如何买到这芙蓉金乳酥的？”萧景琰听到自己的声音缭绕在自己的耳畔，本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是沉了不少，似乎是不愿打破这议事殿的半分安宁。
蔺晨终于在谁先开口这个无趣而幼稚的游戏上扳回了一局，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金乳酥，推到了萧景琰的面前。这才两手习惯性地揣入自己宽大的衣袖，道：“自然是排队买得的。”
点心推到了自己的面前，尽管萧景琰此刻肚饿又对这金乳酥有着偏爱，自然食指大动。但是环顾四周，并不是一个适合享用美食的地方，也就没有动手，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又问：“那么蔺先生，是几时几刻去排的队？倒是说来有趣，朕尚是皇子之时，也曾慕名而去，却是许多次都无功而返，着实叹惋。”
蔺晨想了想，他也不太记得确切的时间了，只记得一觉而醒天尚且黑白交映，太阳尚未东升，月亮却已褪去，仍旧有三三两两黯淡的星子洒落在天幕之中，将消未隐。大概是极早的时候吧，就连偶尔吹入房间内的风，都叫人觉得料峭寒冷。
“啊，那大概是寅时左右吧？不太记得了。”蔺晨无谓地耸了耸肩，回答。
萧景琰心中一怵，倒更是不敢去伸手拿那面前的金乳酥了，默默然垂下了眼眸，不言不语。
“陛下……？”蔺晨原以为是萧景琰失神，轻轻唤他一声，怎料萧景琰眸光清明并未若走神之态，只不过有些郁顿，便也放下心来，再将那金乳酥往他面前送了一寸，“陛下下朝来便未用些食物吧，再不吃点填填肚子，怕是太后娘娘也要怪罪了。”
萧景琰确乎是个孝子，此时此刻蔺晨都搬出了他的母后来做挡箭牌，饶他目前一肚子理由驳回蔺晨的每一个字，在现在在都了无用处了。也罢，萧景琰也算是被他说中了心事，便踌躇片刻，伸出了他的手。
萧景琰的手修长而纤细，看不出一丝武人痕迹，但却也是格外有力。蔺晨觉着，大约摸也能以冷玉来形容了。萧景琰的人也像块冷玉似的，在这相识不过寥寥的日子之后，他依然未曾发觉当初梅长苏提及他时候的只言片语。
芙蓉金乳酥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内馅细腻却不粘牙，甜度绵软却不觉腻口黏稠，就连表皮也做的酥脆可口，咬下去的时候牙齿轻轻一碰里头的馅料便会满满地冲入口腔，芝麻更是添了一股别样清香。如此这般品尝而来，萧景琰倒也算得上是圆了多年未成的愿望了。
蔺晨适时地拿过他的茶杯递给萧景琰，刚刚出色的茶叶柔软地舒展开了身子漂浮在其上，浅绿色之中一丝丝淡淡的黄色，香高气持。
萧景琰说不上爱茶之人，他大抵爱喝的是白水，因而无怪乎有了这么一个“水牛”的绰号。清茶佐着金乳酥下肚，温暖而又甜蜜的滋味满口皆是，尽管不能做饱腹之物，此刻用来填填饥也是极好的。
纸包里还剩下一个，萧景琰推回到了蔺晨面前：“蔺先生不曾尝尝？”
蔺晨那边摇了头，发丝微微一晃就移开了视线，只说：“蔺某人不喜食甜。烦请陛下用了剩下的吧，也算是这金乳酥千年修来的福分了。”
这话说的多有浮夸之意，萧景琰听着觉得奇怪，未曾细究其间奥义，只真当蔺晨是不喜食甜了。于是他微微颔首，面上浮出一丝细微的笑意：“那…多谢先生美意。”便伸手将那最后一块金乳酥搁进了肚。
眼见着萧景琰用光了最后一块金乳酥，微红的舌尖下意识地舔去了唇角一点残余的碎末，蔺晨的眸色恍惚之中黯淡了一下，没被面前这位皇帝陛下捕捉得到。彼此便这样静了片刻，蔺晨稍稍歪了歪身子，软下了脊背不再如方才那边正襟危坐，才笑问他：“陛下可还有别的想吃的吃食？只不过可别想这金乳酥一般难得便好。”
萧景琰如何不知其深意，只不过此刻一双眼瞪得浑圆，面上三分不解三分迷惑，剩下四分也就是震惊，便这样看着蔺晨，半晌才挤出几个字眼：“蔺先生……此话何意？”
“蔺某人这话还不浅显易懂？”蔺晨反问他。
“不……朕只是……稍有惊诧而已。”萧景琰被他的反问噎住了所有话头，便顺势低下了头，略有支吾。
那厢蔺晨眼见着这样的萧景琰自然心中满心欢喜，眉开眼笑，笑容却不只觉风流，更多竟还能看出几分清新秀逸的模样，倒是像极了彼时二人初见时候的模样。
“陛下只说便是，蔺某人虽说不上神通广大，但若论及门路，倒还是有些许可以说来吹嘘的。”他笑的眉眼都带了笑意，温温柔柔的模样，萧景琰微一怔忪，倒也觉着此人别有一番冰肌玉骨似的风姿了。
不该属于这朱墙宫深的贝阙珠宫，不该被桎梏在这里的风姿。
只不过初逢的那时，有花有光还有风，如今沦落到了这偌大宫墙之中，只徒余冰冷红墙寒凉砖瓦，没得几分人情味。
BY. @柳逐卿
饿么？反正我挺饿的。